傳銷洗腦內幕:三談三不談,暴富傳銷夢
“組織”里的規定
加入組織后,新人的手機和證件甚至隨身的行李都會被以“幫忙保管”的名義沒收。之后,組織會要求新人說出手機的解鎖密碼,如不服從,“領導”會指揮下屬毆打,直到交出手機和說出密碼。
在進入傳銷組織的一年多時間里,王朋沒有與父母、親人聯系。“他們不讓我給父母打電話,否則就打罵我。”
但隨后的交流中,王朋卻告訴記者:“他們(父母)根本不了解我的事業,沒法和他們交流,只有行業(傳銷組織內的成員都自稱為行業成員)內的人才懂我的事業。”
在蝶貝蕾的組織中,有著嚴格的管理制度。每個團隊都有一名“領導”,“領導”在組織中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威和權力,任何人都必須無條件服從其命令。比如,在吃飯時,必須是“領導”坐下用餐后,其他人才可坐下吃飯,“領導”用餐之后起身離開,其他人才能起立。組織內任何事情都是由“領導”的意志所決定的。
在組織內,還設有另外兩個特殊身份的人,分別是“管家”和“扛家”。“管家”專門管理組織成員的伙食,并負責赴外采購食材等;“扛家”則是組織內暴力手段的象征,對于不服從的新人和違反了規定的成員,均由“扛家”帶頭毆打。
“棍子、鉗子都是‘扛家’的工具,有時候會要求所有的男性成員全部對被打者動手。”王朋說。所有人動手,往往是應對逃跑者或其他嚴重違反組織規定的人。
一名反傳銷人員也告訴記者,曾經在某地協助警方端掉一個傳銷窩點,一名受害者由于激烈反抗,被其他組織成員用棍棒毆打背部致使多處骨折。“我們救他出來的時候,已經無法獨自站立了。”
王朋抽煙的時候,屋內迅速充滿了劣質煙草的味道。在眾人的要求下,他熄滅了手中的煙。在他人的抱怨聲中,王朋靦腆地說道:“‘行業煙’就是這樣的。”
王朋所說的“行業煙”,是指能買到的最便宜的煙。因為蝶貝蕾要求所有成員“憶苦思甜”,所以吃住一切從簡——饅頭、咸菜是他們一日三餐的主要食物。只有在上課、考試時段,成員才能吃到“面片湯”,但湯中僅有少許的火腿和菜葉。
“領導”告訴大家,這簡陋的伙食,是營養的“養胃餐”。此外,每月“發工資”時,會給成員“開開葷”,每人分到一些雞肉和魚——在組織內,這是“機遇”的象征。
所謂的“發工資”,其實是發展到下線后的獎勵提成。根據蝶貝蕾規則,每發展一名下線進入組織,并購買了一份2900元的產品,就可獲得大約300元的提成。
但即使是這300元的提成,也幾乎不會發到成員的手中。“領導會將這些錢扣除生活費,且一個人掙到了錢,需要大家分享,給所有組織成員買雞肉吃,所以實際上根本沒有多少錢發到手里。”王朋告訴記者。
“有一次我們解救了一名在傳銷組織待了近一年的小伙子,由于在里面完全吃饅頭、菜葉,出來之后家人帶他大吃大喝,腸胃不適應,險些害了他。”反傳銷人員告訴記者。
暴富傳銷夢
惡劣的居住條件、簡陋的伙食在傳銷組織內,都被傳銷頭目解讀為“憶苦思甜”,控制這群年輕人的手段不僅限于暴力,思想上的反復洗腦也頗有體系。
在蝶貝蕾的組織內,有“三談”和“三不談”的規定。“三談”分別為談人生、談理想、談未來;“三不談”分別為不談制度、不談公司、不談產品。
“領導在講課的時候告訴我們,只要在行業內堅持兩年以上,就會由公司和組織獎勵7位數的獎金。我想待夠兩年,看看情況再說以后的事,反正我也不差這一兩年的工夫。”王朋告訴記者。
“北派傳銷的特征之一就是非常艱苦的生活條件。為了使成員能夠接受惡劣的環境,會以成功商業人士的事跡告誡成員,將艱苦的生活條件比作成功前經歷的苦難。還要求成員描述自己想象中的未來人生,讓成員互相洗腦,最終使所有人沉迷于‘烏托邦’式的幻想中,精神上得到巨大滿足,從而讓他們甘于眼下的艱苦。”反傳銷救助中心負責人馬勝玲在接受記者時表示。
與王朋交談中,記者注意他的牛仔褲兩側都有非常明顯的白色污漬。問及污漬,王朋卻說:“這褲子根本不是我的,我也不知道為什么這么臟。”在后來的交談中,記者得知因為數次躲避警方的逃跑,王朋的行李和衣物早已丟失殆盡,所以他一直都在穿其他人的衣服。
難道組織內物品共享?王朋給出的答案是否定的。王朋告訴記者:“在組織內,我們所發下來的工資都是私有的,并且禁止成員之間借錢或者借東西,即使一根煙也不準借。”
“衣服是從后來的朋友那里拿來的。”王朋想了想后又告訴記者。
“如果有人生病了沒錢看病怎么辦?”記者問道。
“那只能等發工資有錢了才能去買藥。如果實在撐不住了,就得由‘管家’去向‘領導’匯報,由‘領導’決定是否去看病吃藥,看病錢以后還要從工資里扣。”王朋說。
